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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六月份捡只小白头翁,灰黑的背部,灰白的腹部,毛色暗淡而无光泽,像只小麻雀,双脚紧抓着笼子,蜷缩在一角,眼睛里充满了惊恐。我买来鸟食,泡软了,拌上鸡蛋黄喂它,不敢张嘴,只有把它抓起来,掰开嘴喂。我用棉签蘸水点它的嘴,随着和我逐步熟悉,慢慢地开始张嘴乞食了。
一开始,我把小白头翁捉出来,放在笼子顶上。它双脚紧抓着笼子,扑闪着两只小翅膀,伸长了脖子,张开血盆大口,啊啊地叫着。我用棉签挖一大块鸟食,放到它嘴里,一口就吞下去了。吃得多,长得快,翅膀慢慢地长长了,泛着绿油油的光泽,尾巴也慢慢地长长了,腹部的羽毛也逐渐变白变亮,能试探着从笼子上飞到沙发背上了。
有时候,我躺在沙发上看书,它便在沙发背上蹦来蹦去,啄啄这个线头,叼叼那块纸片,或者飞到我的身上,啄啄这里,啄啄那里,时不时我觉得身上一热,那是捎带拉了泡屎。只要我一起身,它便飞到我的肩膀上,再从这个肩膀蹦到那个肩膀,转来转去。我工作的时候,它便落到我的肩膀上,胳膊上,或者站到键盘上,歪着头,好奇地看着电脑屏幕,似乎看懂了什么。
有一次喂食,我的动作是慢了些,它已经张开大嘴“啊啊”许久了,终于等不及了,自己试探着猛啄了几口,就这样,学会吃食了。后来我买来面包虫,面包虫这东西,我终究是有些害怕,不敢用手捉,任凭满地乱跑,到底是天性,一物降一物,白头翁看到面包虫,张口就啄,一口就啄住头部,狠而准,再拦腰啄两下,面包虫稍作挣扎就进肚了。
换毛后,白头翁头上的羽毛乌黑透亮,正中间突起的白毛格外醒目,背部变成了鲜亮的灰黑色,翅膀上闪烁着绿色的光泽,腹部的灰白色羽毛靓丽而柔和,真正的脱胎换骨,谁能认出曾经的“灰麻雀”啊?它在阳台上,时而飞来飞去,时而啄掉多肉叶片,衔在嘴里,时而站到最高处晾衣架上唱歌,悠扬而婉转。只要我站到窗户边喊:“过来!”,白头翁一个俯冲就飞下来了,稳稳当当地降落到多肉植物上,向我唧唧地叫。
有时候,它会从窗户的缝隙里面钻过来,飞到我的身上或电脑上。我用手指和它比划,它就不停地扇动着翅膀,飞舞着啄我的手,就像蜂鸟采蜜一样,全然没有初来乍到时的恐惧。晚上就钻到绿萝里面睡觉,偶尔碰到绿萝,它还会吱吱地警告。快乐的生活会有高效的工作,我完成了五篇不错的论文,自己非常满意,这里面也有它的贡献。
春节前武汉爆发了新冠肺炎,并迅速向全国传播,一时间人心惶惶,终于到了呆在家里不动就是为国家做贡献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我把白头翁关进了笼子。随着春天的到来,白头翁的叫声变得丰富多彩起来,时而悠扬婉转,时而热烈殷切,时而焦急躁动,时而略带悲哀。整个夏天,一天到晚都在唱歌,更无休止,不过终究没有吸引来雌白头翁做伴。古人有诗:“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又有诗:“当时无奈鸟声哀,今日重寻芳草路”,确实十分妥帖。
我也有诸多不顺,终日忙忙叨叨,除了按时给食物换水外,顾不上管它。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歌声越来越稀少,地上有脱落的羽毛,才意识到开始换毛了。它以前老在笼子里翻腾,翅膀和尾巴上羽毛磨损厉害,已经有些像秃尾巴鸡了,依旧蜷伏在笼子里,只是少了初来乍到时的恐惧。前几天打开笼子,它已经不怎么会飞了,也可能是因为太胖了,不过不用急,鸟总有不飞不鸣的时候,人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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