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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马鞍子秋意
崂顶与天齐,鞍马高驰。远村静水白云栖。万仞泉心来足下,沧海依依。
星月漏梧枝,草巷湮迷。旅葵旅谷圮檐低。
往事如风人似菊,蓼字红时。马鞍子秋意老鹊稀声老井幽,负暄火柿在枝头。宽人总为西风里,落落疏桐一叶秋。丑奴儿?马鞍子老村
天涯明月村前雪,玉辔金鞍,铁隘铜关,
驰跃嵯峨万仞巅。
风云飞渡春秋去,
立马雄山,击水长川,
不负韶华赧少年!浣溪沙?马鞍子
雨里荒村是故园,青梧半入白云间。松崖渺渺岫生烟。
碧草空阶湮老磨,苍苔古井抱残垣。
枝头鹊守岭前鞍。
春山行?马鞍村畔
风行水上碧宣皴,聿竹无心弄素琴。且解流清鞍马老,枯藤新楝卧春云。忆王孙?马鞍子青蒿红蓼满荒村,圮壁芜园鹊作邻。
老井疏桐似旧人。
意嶙峋,长望秋山一抹云。
采桑子?马鞍子老村远村何处寻鞍马,
古井空庭,静水流清,
细雨幽潭点点星。
鸿心谁寄云中去,金壁无声,银壁无声,
执卷桐窗数落英。
马鞍子:雨里荒村是故园雨又下起来了。
小满芒种以来,崂山的天气有了江南的味道。隔不几天就来一场雨,有时大些,有时小些,有时零零星星的,毛毛雨,比如当下。
走一座足够深的大山,寻访一个荒圮多年的老村落,这样的天气,我以为,是再好不过的了。
就去了趟马鞍子。
静。就是想往中的那般静,不,应该是比想往中静得更幽更清也更生动一些。一条曲曲弯弯逶迤而上的盘山路,把喧哗的世界抛在山外,把人引到东海崂的高杳静谧之处。
于风水素来没有什么研究,却觉得马鞍子应该是处风水宝地。呶:村后有“靠”,是巍峨岿然的崂顶;村前有“照”,是翡翠一样澄碧的东风水库。上天也是有偏心的哦,把捂在口袋里的一块糖,悄悄给了这个叫马鞍子的小村——是觉得他从莽莽山海漫漫岁月一路走来,披星戴月,跋山涉水,鞍马未歇,太过于劳顿了,太过于辛苦了,所以给他一些甜,是这样么?
水库的大名叫“东风”。是的,这一泓天上来的静水,是当得起这个名字的,“东风”,每一滴水里都毓着东风,每一缕风里,也都浸润着生命之水的气息,清澈,恬淡,宁静而又灵动。
眼下,库里的水还不到盛时,小满,不,顶多是小半满,水平面离雨季丰沛时直落了很大一截。水落而石出,对岸的崖壁以丰水期水线为界,自上而下呈现了截然分明的颜色。水线以下,是一层一层的纹理,就像老树的年轮,默默记载了一泓水岁岁年年的枯沛涸盈。
静水云心,静水流深,这一泓静水,却沉降了一向高且远形而上的云心,将自己的行程停在了马鞍子;而沧海,就在一道石坝之外的咫尺。不知朝朝暮暮的潮汐,会不会,让一坝之隔的静水,偶尔生出对沧海、天涯,对暌违多年的远方的想往?这,也许只有水自己知道。听说世界上的每一滴水都是有记忆的,那么,每一滴水,也应该能够想起当年照进自己梦里的远方的模样。
跟水一样,马鞍子的静不需要过渡,却也并不突兀。就如雨落山中风行水上,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这里的静,无须刻意,也不必用力。
村前屋后,山坡上,站在雨里,一棵一棵的树是安静的。他们的静气是天生的,不是孜孜学习、幡然醒悟的结果。
正是杏子肥的时候。一树一树的杏子,各有各的模样,各有各的脸色。那一株,杏子缀满了枝头,淡黄的,隐隐有些青白,个头不大;那一株,脸红得厉害,喝了二两烧酒一般,酒量不大,却又豪爽,不醉才怪呢;还有一株,脸上长满了芝麻雀斑一样的点点,咦,大概是无人修刈捉虫照理,生病了吧?
树枝上杏子安静地熟着,树下少有人走的小路上,长满荒草的天井、墙头,也有一些杏子,熟透了,没人摘,落在地上,慢慢烂去,然后归于尘,回到土中。听到山雉的叫声,还有喜鹊、白头翁,它们怎么不来吃杏子?想摘一颗来吃,想想又算了,虽说村里人家早已迁出山外,荒村圮壁的,可这树毕竟不是野生的。看看就很好,秀色可餐,可不要太贪啊。
枣树安静地开了花,馨黄,温婉,小米粒一样。他们都是佛系。也都是老来红。每一株枣树都听到造化在叮咛:要耐得住心,沉得住气,时光尚早,来日方长,急什么呢。
樱桃早已熟过了。绚烂锦簇的花团,短暂的晶莹的樱实之红,从舌尖到心灵的甜蜜,樱桃在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就经历了这一切,这些对于其他的树,通常是需要三五个月甚至大半年的时间来完成的。而一棵银杏,要走过一段从花到果的生命旅程,往往要等一个孩子成为祖父之后。这是一种多么有定力多么沉得住气的树呵。这便是造化。他就乐意这样安排,而看起来,每一棵树,每一种树,对于造化随心所欲的安排,也都平静或者乐意接受。
于是,一年一年,经冬历春,樱桃平静而快乐地开花,结果,红,甜蜜,然后复归沉寂的葱茏,风风火火,从不瞻前顾后,左右为难,畏首畏尾,三思而行——这些都是专属聪明的人类的,与樱桃无关,与大地上每一株草每一棵树也都无关。
梧桐安静地淋着雨——有人非要纠正一下,说梧桐其实学名是泡桐,那随他怎么叫吧,我就管这树叫梧桐。梧桐是很乡关的一种树,在小时的农村,村里的每一条巷子、每一个院落,菜园里,篱笆墙边,哪里哪里都有梧桐树的。四、五月间,桐花慢慢开了。桐花没开之前像个小布袋,紫色的,布袋里盛满了粉扑扑、甜丝丝的香气。开了就是个小喇叭。温煦的暾光里,小布袋悄悄打开,让一个个朴素的小村,溢满了敦厚而慷慨的香气。想起那时,我和小伙伴会捡起落在地上的桐花,放手心里揉一揉,小布袋儿收口,打个结,然后一捏,啪,这是有香味的声音。
雨下得渐渐大起来。荒村野巷,草蔓芃生,爬山虎覆满了圮落的院墙。顺着山势,小巷高高低低,石阶平平仄仄,雨点儿打在阔大的梧桐树叶上,铿然有声。没有鸡鸣,没有狗吠,没有孩童的笑闹,也没有炊烟、老牛和旱烟袋呛人的辣味儿,我好像走进了一部无声的影片之中。只不过,这部老电影尽管无声,却不是黑白的。彩虹未见,色彩就在断壁残垣之间:雨水打湿了赤红的“关公脸”、淡黄的麦黄杏,浸濡着黧黑的朽烂门窗格子和灰白的石墙、石阶,也将坍塌屋顶上残留的红瓦洗得干干净净。
金银花,花香清清渺渺的,不经意觉到,很好闻的。一望,就在一堵圮墙上,芃芃的藤蔓,青青的叶子,花朵自然是黄白二色,“金”、“银”么。其实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忍冬花。觉得这俩名字,一个写形,一个写意,挺有意思的。
在幽静的小巷慢慢地走,走到一处院落,门是敞开的,其实哪里还有门,只剩了残破的门楼,进了院子,天井是旅葵旅谷的世界,只是此时不是秋天,不然,会有蟋蟀、草蜢,也许还会有山雉和野兔出没其中。这时多的是蚊子,我的走动扰起了它们,黑蒙蒙的,围上来。
近端午了,想起小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会到野地里采些艾草回来,晒干了,可以拿来灸灸疖疮痈癣什么的,还可以熏蚊子。夏夜里,一截静静燃着的艾草绳,一个流传久远的传说故事,常常陪着我和我的兄弟们恬然入梦。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在山外,有多少个像马鞍子这样的小村子,悄然隐进了时光里呢?或者,有一些还在,只是已很难再辨出原先的面目了。因为拦坝蓄水,马鞍子的人家迁出了大山,这爿老村便无人理会,这却也让其先前的模样得以留存。事物总是要两面看的,有时我们并不一定看的准,但要相信造化的眼力,也相信时光的判断。
都说草木无情,说起来,有情的还属草木,看,人都走了,鸡狗猫鸭也随着走了,一年年,一岁岁,春去春回,风里雨里,一霎霎儿也不离这荒废的宅院、圮寂的老村的,却还是这些无声无语的草草木木们。而且心气儿并没有因为村子的沉寂而灰下去、馁下去,该生芽了生芽,该开花了开花,该结果子了,一个节气也不会耽误的。这是草木的抱一,它们的定力和坚持,也给了一个荒圮老村沉下心气静静守望的理由。
一口老井,半盘老磨。来过几次,每次都要去看看它们。是的,树高千尺不忘根,一口井,就是一个村庄的根啊。远方总是在召唤,而家乡总是默不作声;天涯以万斛沧海与游子觥筹,而村子只是默默地照看着一口井。等到归来时候,已然老大的少年会端起一碗清凌凌的井水,将浑浊的乡音濯出原本的样子,那碗,彼时我们管它叫海碗。
老磨已断为两块,半截沉入泥土,雨后丛生的草遮蔽了它。我蹲下来,扒拉开荒草,向这盘老磨致意。他就像一个被岁月磨掉了牙齿的老人,石棱归于混沌。想当年,每个村子里都有这样一些石磨的,还有老碾和碓。一个个农家日子,无论丰歉,无论蹇涩还是殷实,总是围着这样的一盘磨来打转的。谷子,黍,高粱,地瓜干,苞米,我可以想见,这盘磨曾经咀嚼过多少种谷物的味道,也可以想见,那些曾经推着它一步步转走的人,品咂过多少浮生的滋味。
雨还在下着,在老村里慢慢地走,不知不觉半天过去了。出了巷口,在村后的马鞍石下,我小伫了一会儿。一块象形的大石,一个荒圮的老村,一些沉默的草木,一爿静谧的山水,相携相伴,在这天地的一隅,这是造化的安排,这是浮生的际遇,这是光阴的驿栈。
雨声清寂,一滴一滴,深入到人的心里。草木,山峰,云,水库石坝那边的海,汪洋中的小岛,都在雨里静默着。村后的崂顶,渐渐隐没在雾里了,半山的松林青翠凝碧,水面上起了缥缈的烟岚。何须寻仙,这便是仙境了。
想起一位师友讲过关于马鞍子的传说。说是有个修仙的人,在山后峰崖的石洞里,面壁多年,终于快要修炼成功了。却还有一个玄机。他每天天不亮就在洞口守候,一看有上山打柴的人来,就问,“天亮了么”?如果来人说,“亮了”,那么,最后一个得道升仙的要件就满足了。可是,他守候了不知有多少年,问了不知有多少人,却始终无人应他一句“亮了”,所以,那个将要修炼成功的人,就一直还在那儿守候,等着那一句不知什么时候会来的“亮了”。
这真让人感慨:一个人的修行之路,原来不仅仅是自己的事儿,最终还要靠着别人的一句话来渡。人啊,再怎么放开了想,怪力乱神,鬼狐仙道的,终然是跳不出浮世的窠臼。
不像动画片里的那个哪吒,不能靠自己完成自渡,摆渡人只能唯他,呵呵,不似成仙,倒像成奴,这种升仙得道的规则设定,是不是有些霸王条款的味道。按照如是之“游戏规则‘,修成的道和仙,不由让人打个问号,即便得了升了,难道一定就是正果?
倘非得若是,这样的道,不修也罢;如此之仙,不升也罢。还不如下得山来,跟吾等凡俗之人,一起掷得浮生半日,于这雨里雾里的马鞍子老村呢。人间自有胜境,心里住着神仙,何必汲汲化外执执他求。
如此漫漫想着,看这山中的雨,却是下得愈发清泠寂静了……
马鞍子:老村炊烟星星潭石头小巷,石头房子,石头院墙,在一群石头的丛林里走着,迎面没有风,只有雨和站在雨里的草木。人都到哪里去了?还有那些烟火,灯光,气味,声音,影像,故事和传奇?
袅袅的,像雾,但不是雾,雾没有体温。它们是炊烟,是曾经飘在马鞍子上空的炊烟,也是属于大地上每一个小小村落的炊烟。
炊烟是一个村庄的小棉袄,陪着大地上一个个渺小缄默的村子,走过无尽苍凉的岁月。只要炊烟还在,村庄的胸口就永远是热的,笑容慈祥、温暖而亲切。
晨炊,晚炊,有时灰白,有时苍青,升起在人家的房顶,在梧桐枝叶间飘散,融入远黛山峦,散入高邈的天穹。
是谁家主妇在唤娃儿回家吃饭?是哪一户的看家狗嚷嚷起来了,一溜烟地奔出小巷,又摇着尾巴乐颠颠地踅转,定是把男主人迎回来了。刚从山坳里打回来的草很鲜嫩,还带着朝暾和甘露,小院里满是好闻的青葱气息。圈里的猪吃饱了,很惬意地卧在桐荫下,咯棱,一枚陈年的干裂桐果掉下来,落在埋头酣睡的大耳元帅肚皮上,它哼唧一声,复又沉沉睡去;树枝上,一只花喜鹊歪着头,瞅了猪一会儿,又翘着尾巴,一跳一跳地啄起了桐枝。
……大山把晚霞收回了他的大氅,星星眨着亮晶晶的眼,从山的背后攀上了深邃的夜穹,小村里掌起了灯,早先,上学的娃会用空墨水瓶制作煤油灯,还有从供销社买回的罩灯,小卖店的蜡烛,后来啊,有了一拉绳就亮的电灯。再后来,村里的夜晚就黯淡了,灯火随着人们去了山外。在以后的无数个深深的漫漫的黑夜里,陪伴着大山和小村的,是熠熠闪闪的星星,还有肥肥瘦瘦的月亮。
而彼时,小村的灯光还亮着,炊烟还升着,灶膛和土炕也还总是暖烘烘、热乎乎的。夜悄悄地来了,纯粹,深沉,表情严肃而心地宽悯。村子以灯光和星光来迎接黑夜。点点灯光,在村中,在窗上;点点星光,在天上,在水中。村后的山涧里,河谷大石如卧牛,石的罅隙,有一道道清泉,一泓泓静水,其中一泓,叫星星潭。
星星潭,听听名字就很美好。每一滴水的心里都有一颗星星,明亮,清澈,闪闪烁烁。静谧的山村之夜,天上的水中的星星们,都骑着流星快马,一起来到了东海崂,解下了马鞍子,在星星潭边扎堆儿,彻夜不眠,漫无边际地聊天,聊地,也聊石头、云水和远方。也许,每一夜的星星语,随意纪录下来,就是一部《一千零一夜》?就是一部《兰亭集》?星星们的话题很多很开阔。最常聊的,当然是潭边的小村子。他们学着老嬷嬷们的腔调,拉呱起村中的家长里短、针线笸箩,一边手里还不闲着,或是浆洗衣服,或是择菜揉面,或是给槽子里抢食吃的猪一葫芦瓢。
有的星星会跟被旱烟呛了的老头儿一样咳嗽,一板一眼地看云识天气,知道很多诸如“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蚂蚁搬家蛇过道,大雨不久要来到”、“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等谚语,而且每每这些谚语都不曾落空。
星星们说起岭上的樱桃核桃、园里的青菜萝卜,都很在行的,他们还知道哪个村子的石匠最好、木匠最巧,哪个船老大最会下网。星星的话题里,包括林子里贼溜溜跑下来偷鸡的獾,他们有时会聊起一只刺猬,一个跑到屋顶上觅食吃的猴子,一茎小拳头刚刚张开的蕨菜,一丛山崖上呼喇喇怒放的映山红。在说起一条号称“土虺”、“驴尾巴”的蛇时,他们会突然屏了声气,很警醒地盯着林子里一篷忽然颤动的草,直到一绺儿小风,从水面上轻轻地跑过,哦,他们这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山丹?卷丹?还是劳山百合?只有最见多识广的星星,才能分辨得出,一株恬静而明媚的百合花,到底拥有哪一个名字。
……
天快亮了,拉呱了整整一夜的星星们有些倦了。他们打着哈欠,揉揉眼睛,想起来要去村后山坡的树林里,牵马,备鞍,打道回府。然而村子里有只瞌睡很少的雄鸡,忽然跃上墙头,引吭叫了一声。白胡子的太阳,本来躺在太师椅上眠得正酣,被鸡鸣一激灵,胡子哆哆嗦嗦,睁开了眼。所有逃学的星星,行迹暴露无遗。星星们都到哪里去了?能跑到哪里去呢?自然是在星星潭,马鞍子,东海的劳山。鸡一叫,小村里所有的生灵都醒了。猪一睁眼就觉出了饿,它的腮上满是涎水,梦里大快朵颐,醒来却腹中辘辘,它一肚子的起床气,鼻子里不住地哼哼唧唧。
狗跟着挑起水担的男主人,冲出了小巷,水桶环儿摩擦着扁担钩子,发出有节奏的咯吱咯吱,像哼着一支小曲儿。
牛还在反刍,嚼啊嚼啊,嘴边都是青草沫儿。那时村里的孩子们还没见过口香糖和泡泡糖,可是老牛老早就有,青草就是他们的口香糖,没白没黑地嚼,唇齿生香,所以他们总也嚼不够。
水库边也有了动静。一群小鱼儿,柳叶一样,贴着渐渐明白起来的水面,撮着嘴,吐泡泡,或撵一只比草叶子还要青青细细的蟌。岸边石罅里,有一只大个的蟾蜍,颌下一起一伏,目不转睛地守着一堆泡泡。泡泡是透明的,有小小的生命在里面动。哦,再过些日子,这一座大山上,每一条水涧每一汪幽潭,都会奏起属于山蛤蟆的歌声,歌声里的快乐,蛤蟆知道,青蛙知道,草上的蜻蜓和水中的鱼儿也懂。
星星们去村后牵马,却发现,马儿们都不见了——跟所有来到这里的星星和人一样,马儿一来就再也不愿走了,它们都跑到深山密林里去了。只留下个马鞍子,在时光里化成最砥固的磐石,默默地,守着一个小村子,直到地老天荒,任那山高水长……
静水云心走马鞍
每个人梦里都有一个小山村,崂山深处的马鞍子,走进了也还将走进好多人的梦里。流清河库区,崂山南线一爿幽静的所在,一个水静流清的世界。我们上山的那个周末,刚好下过雨,沿湿净的山林防火通道拾步而上,天光云岚缓缓流动,松风沁凉,涧水其音如潮,一泓澄宁之水素面泠泠,向巉岩大山和瀚澹云天敞开。流清水库的北岸山坡上,是个叫马鞍子的村落,因筑坝蓄水,村民早些年已迁往山下,剩下空空的屋宅,在逝水流年里卧听风雨。没了人住,没了烟火气撑着,有的宅子已然坍圮,惟有梧桐修竹沐熹浸月青疏如昨。大概世上所有的屋子都这样吧,不管是人居,还是鸟巢。乡野间一些挺拔的树之桠上,常见的是喜鹊粗陋的巢。若有鹊栖其中,再粗陋,巢也总还是完整的;倘见枯枝散落残漏破败,那概非是鹊之懒拙的缘故。山的影子,清清地在水里。天的背影,水中倒影,山之原影,谐和地融在一起。浑莽的大山环揽着清凌凌的水,托掬出了一爿孤绝却不狭隘、超隐而又高阔的境地。安步走来,与同行者老武、老丁遂叹:如此山水,真好。离了水泥铺筑的盘山道,三人沿岸边小径下到涧底,稍作歇息以溯源而上。但见山涧中顽石光磊落落,溪流淙然有声,忍不住捧起流水洗了把脸,清凉之意刹那沁骨入心。背包里带了糖豆和花生,糖豆是炒熟的,是给山上的猴子准备的。听说,小崂顶的猴子冬天没得吃,常向过往的驴友讨要食物,有的甚至跑到山下的村里去找吃的。上回跟老武走峨涧和登瀛北涧,沿途很是留意山上的动静,心想兴许能碰到些个觅食的猴子,口袋里的花生也准备好了。然而未遇。这次除花生外,另又带了些糖炒豆子。花生是生的,没剥去荚壳。在山外,这个节气,覆膜的花生约略可以播种了,遂拿小铲在库底一块梯田上挖了土泥,将带壳的花生种下去,笑着对老丁老武说:等秋天再来,可以收花生了。或又笑道:兴许猴子就替咱收了。转念忖思:耕者牛也,获者猴也。然哉。背上背包重又上路,松下小径蜿蜒而上,刚翻过山头,就听得如涛的水声盈耳,待近前,湍湍瀑雨挟风雷之气铿锵而来。山,毕竟还是体量厚重一些胸怀袤大一些谷壑深廓一些的好,若夫小丘抟岭,即便雨霖再沛,转瞬流泻光光,何得一见此番之声势气象,毋庸说将此水势情境长赓长葆了。世间万象,事理通焉,想人亦当如此。路边松树下的一株杜鹃,枝干似乎尚未从严冬里醒来,不起眼的灰白萧瑟瘦瘠模样,而三五簇浅淡的红骨朵,竟挣出了整体的枯寂与灰黯,将蛰眠的韶光猝然摇醒灼亮!在家中也养过几回杜鹃的,花通常开得繁复绚烂,且不拘时令,然而最终都养不长,再怎么小心伺候莳弄,总会因着水肥冷暖光照什么的缺滥闪失而渐次萎枯。想这花的性子终归是野性的。看在这大山里,立足石罅,翳身松萝,傲雪裹霜侵,迎凛冽风雷,却活得这般泼实,绽得如此泼辣。人,囿于一己之贪之私,总愿弄些煞风景的事情,譬如乐此不疲地搞些个什么的野株盆养温室驯化,殊不知自然之美,根在自然,没了自然,何来美哉?!许是离小崂顶距离过远,许是那厢的大圣因为人们的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