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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洪亮,洪小洋。
九龙江畔的知青们(一)闽南人把农历十二月十六日叫作尾牙节,按照旧传统习惯到了这一天,地主土豪,老板工头都要把长工佣人伙计员工叫来吃喝一顿,名曰吃尾牙以示慰问犒劳。若是没叫到张三李四来吃尾牙席,就等于暗示着明年不再雇佣你来做工了。
这是个消失三四十年的旧节日,如今随着复旧又悄悄时兴起来。
这是个劳动打工者的节日,是个家家户户扶得醉人归的日子。
这是个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天下太平的年景。
今年又赚得盈盆满钵的快大肥饲料公司下午三点就停机歇业了。在餐厅上摆下8张大圆桌席宴请全体员工。酒菜佳肴丰盛得像过大年的宴席,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海陆空南北货都有。那位善于言辞的张经理还即兴发表讲话,好似以往国营单位的年终总结报告。讲的无非是感谢全体员工一年来的努力辛苦工作,公司如何克服困难,度过难关,取得多少辉煌业绩。明年还要增加一台机组,希望今后诸位员工要奋力拼搏,锐意进取,不断超越,为本公司作出超常的业绩,使公司迅猛发展壮大,更上一层。谢谢大家!大家受到肯定鼓励,心里痛快踏实,干杯,再干一杯。有吃有喝皆大欢喜,常言道:酒杯一端,政策放宽,筷子一提,可以可以。瞧那厨师又上来一道菜——红烧山猪肉。一个大伙都叫他北阿仔的搬运工吃了一块看了大伙一眼说:我是头一回吃到山猪肉,还好,有点怪味。来给大家敬酒的张经理听了说:噢!我年轻时还打过好几头山猪呢……你们怎么不信呢?
大家瞧他:西装革服,大腹凸起,体重超常,步伐迟缓,没人信他。
“张经理呀,你什么时候打过山猪呢?别骗我们吧!”有人发问。
“你要是真的打过山猪,我今天就把这瓶贵州醇喝干。”有位员工在向他叫板。
“他如果说打过麻雀还差不多,我也信。”有人私下议论嘀咕着。“听说他以前也是端铁饭碗的,后来下海经商,做了几年投机倒把生意,经营玉米,豆粕,鱼粉,麦皮,捞了一大把。”有人在揭露经理的老底。现在大家看他事业有成,仗义疏财,扶贫济困,都尊称他:张总、张经理、张老板。以前可不是这样,从小他就是漳州市大同路的一名街霸诨号——战犯(啊!)
“老张,张老板,今天大家闲着,你把怎样打野鸡的经过讲给大家听听乐乐吧!我们洗耳恭听,哈哈哈!”经不起大家的起哄催促,挡不住三两白酒在肚子里发酵翻滚。为了纠正视听,张经理放下酒杯,梳理了几下他那瓦片式发型,点燃了一支香烟,慢慢讲述起来,大家听着听着,筷子酒杯都缓下来开始着迷专注起来。
艰难困苦的70年代,我们几位漳州市知青在福建省咸菜县坂山公社黑林大队土楼村种大寨田扒口粮时和当地的老乡参加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人豕大战,令我终生难忘。虽然时光溜走了二十几个春秋,好些往事已淡忘模糊了。我也由一位身强力壮的热血青年蜕变成一个年过半百,暮气沉沉的白头翁了。不过一旦有人提起那一场人与兽的生死搏斗,我心坎中就会油然升起一股热流。仿佛注射了一针兴奋剂。今日乘着酒正酣人未醉,我把那段过去了的苦涩日子说给在座的高朋贵客听听也好。来来来,边吃边聊……
坂山公社黑林大队是个山高壑深原始森林遮天蔽日。野兽成群出没的偏僻山区。解放初这一带匪患猖狂,悍匪曾经一度包围了乡公所打死好多名剿匪土改工作队员。直到52年初才将这股负隅顽抗的残匪剿清。那深山老林里存在着北方人叫着土围子,南方人叫着贼寨的历史遗迹。老乡用松明竹把火来照明。煤油也有卖,一斤四毛八分,贵,舍不得多用。我们这些在漳州大平原长成人,在九龙江里泡大的城里人那时见到这样险恶的山形地势,荒凉与贫困。原先向党和毛主席表决心宣誓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扎根农村一辈子的豪言壮志,已没有足够的底气,不好意思再说再提了。原先一直在发狂热的脑壳也慢慢地冷淡下来了。有的知青心里开始打退堂鼓。可是那儿是退路与出路?庄稼还是要种的,农活还是要干,工分与口粮还得争取多一些,差两厘争吵到鸡啼。可是生产队种在山田里梯田中的稻谷花生番薯常常常被山猪刨食得七零八落,损失惨重,亩产量非常低。也许是全国粮食紧缺,公社对粮食生产任务抓得紧,大会小会广播老是宣传:以粮为纲,广积粮,多生产一斤粮食就等于多消灭一个帝、修、反。粮食是宝中之宝,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这也难怪。只有经历过大饥荒困难时期瓜菜代的这代人才能体验到粮食的金贵。
眼看着快要收成入库的粮食白白让山猪偷吃去许多,大家心疼焦急。怎样保护农作物少受山猪的糟蹋呢?当地山区老传统驱赶法是田园中树立假人,点灯火敲锣鼓,吹号角,放鞭炮,架路枪,挖陷阱。没见得有多大作用。知青施闽生想出一招,将他一台春雷牌收音机安放在田中间用广播声音吓唬山猪。头几回很顶用,灵验,山猪闻声后不敢进田里。另寻别的地方去觅食。施闽生为他这奇门独招拍手叫好,说什么这是继四大发明之后的第5大发明,高兴得太早些,山猪是何等机灵的土八路,头一回惊慌失态,赶忙溜跑掉,二三回后小心试探是何利害宝贝!四五回后就识破了你这套把戏了。成群结队冲进田园把假人拱倒,把油灯踢翻吹灭掉,将收音机踏踩得一声不响了。往往是一夜间就觅食了三四亩农作物。山猪凭靠着公的没有阉割,母的没有结扎以一传七,七七传四十九的快速生育优势,成群结队占山为营。有的公山猪偷偷摸摸地与发情的家猪私通交配,没有经过批准就给生下一窝黑不是黑,白不是白,红又不像红的杂种猪,围关不住,5斤重小猪仔就能跳过一米半的围栏。真拿它没办法。当赫赫有名的华南虎销声匿迹后,狗豹云豹豺狼也消遁得不知去向的时候。山猪群在山区的各个角落肆无忌惮地称王称霸。祸害百姓,危害农业生产,正是山高皇帝远没人管遍地反。
那几年黑林大队粮食减产,土楼生产队一分工分值只有六七分钱,老乡们缺衣欠食生活极度困难,有时要买十斤盐腌制咸菜都凑不够钱。个别的偷扒那又黑又脏的农盐食用,之所以穷。我看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山猪泛滥成灾破坏农业生产造成的。
猪八戒欺人太甚,气坏了政治队长复退军人陈金贤,在大伙的怂恿要求下,他带上一麻袋花生找到县武装部李部长,借来两支七九式老步枪和一百多发子弹。把村邻几位有鸟枪有点打猎经验常识的农民集合起来。一旦有农闲时就上山打山猪。
我与知青北贡平时就爱钓鱼,打鸟,下乡时我还带着一支工字牌汽枪,即打打鸟儿山兔也偷打老乡们的鸡鸭猫狗,老乡们对我们这群四体不勤打架斗殴惹是生非的知青颇有怨言。时常有小冲突摩擦发生,隔阂渐深。而知青们心中积累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无处发泄的怒气恼火。正是:且莫怨东风,东风已怨侬。
打山猪我和北贡总是一马当先,因为感到打猎这个勾当新鲜好玩刺激。当然也是够辛苦的。想当初这支农民打猎队才开张,总共才有五六条旧枪,三两条笨猎狗,围猎几回,都让山猪在眼前逃掉,打不着,空手而归。扫兴,大伙气急败坏,粗言野语互相责骂,吵得很凶。
越败越战,不信逮不到。终于有一回在一条长满石竹子山沟里遇上一头吃竹笋的山猪。大伙砰砰碰碰打了四五枪连根猪毛也没能打下来。山猪反而咬伤了猎狗的狗腿子,冲上山坡越过山头逃走。陈金贤急忙从另一侧山坡追赶过去,正好与逃到半山腰的山猪相遇着,金贤气喘喘地急忙开了一枪,旧子弹瞎火,山猪一下子猛扑过来张嘴就咬,金贤忙用右手肘一挡,人被山猪撞倒在山坡上,人与山猪扭抱成团。眼看就要掉进十多米深的悬崖底,人猪同归于尽,幸好被一条啤酒粗大的鸡血藤挡住,金贤借势骑坐猪背上,双手死死抓着猪耳朵往地面上推按着,山猪大声嚎叫竭力挣扎着,骑猪也难下,人瘦脚长北贡从那山边急跑过来助战,一看这个架势不敢开枪,赶忙抽出夹在腰背后的砍刀对山猪乱砍乱斩七八刀,才将这头百斤重的山猪婆杀的血浆四溅昏死过去。金贤坐在一块黑石头上老半天还喘着老水牛拉犁般的粗气。浑身沾满了血汗,青一处,紫一包,一套旧军装撕破了几个大口,纽扣掉了三四个,解放鞋也掉了一只,幸好金贤青年正壮勇,天生一副打虎将骨骼,膂力过人,是个能挑动二百斤担子的男子汉。要是一般人今日这种情形就得受重伤。伤筋断骨。金贤喘过气后站起来狠狠踢了山猪一脚,口中怒骂一声:“干你嫲的!”
这是我们这支农民打猎队头一回打到的山猪,大家顿时无比兴奋欢喜,个个眉飞色舞,七手八脚抬着山猪兴高采烈回村。
这个年代生产队一两个月才准许杀一头猪按人口按户分配安排一块肉。一年到头难得吃上几回油荤。平时都是咸菜萝卜干度三餐。甚至无油炒青菜只好把铁锅烧热。把青菜放进锅里放上水和盐。和煮猪食差不多。这回可好了,开洋荤了,有肉吃了。施闽生把七八斤的山猪肉煮成一大盆香喷喷的红烧肉。全队知青三男四女都叫来品尝,有福同享嘛。北贡从马桶袋摸出一瓶厦门丹凤高粱酒。几分醉意,大伙意犹未尽,我吹笛子,闽生弹吉他,女知青欧阳红豆拉小提琴演奏了一首《绿岛小夜曲》与一首《在那遥远的地方》,其他人也悄悄地跟着唱起来。欧阳红豆的父母是漳州一中的老师。她身上洋溢着一种书香墨宝熏陶的气韵,识得五线谱,小提琴拉得也很好。还会下围棋。在这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环境中成长,经过一番劳动锻炼。更是彰显出健康活力的自然美呀,当她荷把锄头在肩上,走在乡村泥泞的土路上,除了瞎子与白内障,回头率不低于八折。村里几位婶姨说过好几回这样的话:真怪,同样一件灯心绒的确良衣裳穿在红豆身上就显得好看,美!
山村的夜晚是寂静的,偶尔有几声狗吠,与大猫头鹰唬—唬—唬的啼叫声传来。
年轻人的抒情歌声传送得很远,本村的青年男女,革命群众围观过来。破旧的土楼里挤满了人。
“漳州老知青,不知今晚唱什么歌,还真好听。”“好!再来!再来一首!”
平时大家听唱最多的是《东方红》《大海航行靠舵手》以及八个样板戏的唱段。几时听唱到这种下里巴人的黄色歌曲。
为了满足广大革命群众乡亲们的强烈要求,五音不全,嗓门却很大的北贡。急贫下中农之所急,想贫下中农之所想。站起来放声长歌:
北风吹刮着九龙江,
乌云遮住了天边的月亮
姑娘送我上山下乡,
情比九龙江水深长,
紧紧拉住了我的双手,
两眼泪汪汪。
何日相见诉衷肠……
北贡抒发于五脏六腑的歌声感天动地。下里巴人们欢闹到半夜尽兴而散。
言归正传,半个月后,金贤的皮肉伤好了,我们连续追打十几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猎获到四头山猪三头山獐,一头山羊。金贤把山猪皮,骨放进大铁锅里烧了三天三夜的柴火熬炼山猪胶。听说山猪胶含有机盐,氨基酸,磷钙矿物质,胶原动物蛋白微量元素。用于治疗风湿病,腰背关节麻痛中风有特效,胜过那用驴皮熬成的阿胶。我尝试一碗看看。有一股难以吞下口的臭膻味。
当地一位颇有名气年已过半百,古铜色脸面皱纹密布的草药仙(北方人叫土郎中)特意来找我讨要山猪睾丸,我问他做什么用?他告诉我说:“将睾丸切成片放在全新的瓦片上用木炭火烤焙,研成粉末与红酒一起服用三回可治小孩夜间尿床的毛病。山区的伙食差,儿童的身体发育体质也跟着差,晚餐大都是喝稀粥水,六七岁孩子,四五碗的饭量,半夜尿床是经常的事,第二天挨打挨骂是家常饭。还不敢大声哭,怕小伙伴讥笑。幸好有草药仙的祖传秘方来治疗,保护儿童。噢,十恶不赦的山猪原来浑身都是宝。
一两年后,我们这支土共打猎队渐渐的名声远扬,距离老远的山区一些生产队也派人来找陈金贤,邀请我们去打山猪除害护粮。通过打猎和共同的生产劳动,改善了知青与老乡们的关系。正在闹失恋的北贡深深体会到根治失恋症,相思病的最佳疗法是钻进原始森林里打猎!满腹经纶有点近视眼的闽生则讲:“沿山打猎,见者有份,天下者唯有猎人才是最慷慨的人。”
我曾经咬牙切齿咒骂黑林这个鬼地方是土匪窝,贼村,是劳改场,是鸟不栖息的狗屎埔。城里的洗碗水也比老乡的菜汤油荤,宁可在城里当老鼠工,也比在这里赚工分强十倍。当初我真是看走眼了。有眼不识泰山。黑林这个地方确实是块风水宝地呀,是个桃花源。是一片未开垦的处女地。别的资源矿产不说,单说天上飞的鹧鸪,野鸡,竹鸡,白鹇鸟,野鸽就多过农民鸡窝里养的鸡鸭鹅。每平方公里的野生动物保有量超过桃山皇家狩猎场。可以和非洲肯尼亚草原的动物量比拼高下。背着鸟枪,带着猎狗,踩着地毯般的层层落叶,追逐着野兽出没的踪迹,饥食野味,渴饮冰清山泉水,夜宿于深山野岭的草寮中,把青春人生的理想与烦恼都抛弃到九霄云外。我真是三生有幸,经过一千零一夜千辛万苦的跋涉长征,我的精神魂魄终于达到远古时代的桃花源王国首都乌托邦。我的身心全都沉浸着迷在狩猎之中,苦中求乐,乐此不疲。高人讲:打猎是最高级的娱乐。讲的好!
记得有一回在一座小山岭上碰着一头山獐,两条猎狗紧追不舍。山獐拼命逃窜,跑了几多山路。两三个钟头后,山獐体力耗尽跑不动了。猎狗的步伐也慢下来了,叫吠声时断时续,双方都象跑过半程马拉松运动员东倒西歪。山獐最后又跑回原山岭来。看到机会来了,我准备扣动扳机,獐子突然见到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它时,它怔松一下停下来,前双蹄扑通跪地,惊恐紧张哀求的目光死死的看着我,我心里一阵奇愕。仔细一看这是一头快要临产的母獐,被猎狗追赶得气喘吁吁筋疲力尽,浑身皮肉在抽搐颤抖。从那可怜巴巴的形态中,我仿佛听到:高抬贵手,饶过我们母子一命吧;行行好,大恩大德的老爷,我给你下跪;放我一条生路吧,高贵无比的猎人。我心里开始犹豫手软,杀性消退。泯灭冬眠已久的人性被感化唤醒,对母性怀胎艰辛分娩的痛苦同情怜悯之心油然而生。它是为了腹中之子为了下一代的生命香火能够延续才向我下跪求保一命。出自对于新生命的爱惜慈悲,我不敢开杀戒手下留情枪口留命。挥挥手让它走,獐子站起来怪叫一声“嗨!”摇动小尾巴,从我眼前跑开消失了。我随后拦住追赶过来的猎狗,顿时感到自己非常高大威武。我才是真正的百兽之王,掌握了生杀大权。我成了管辖这坂山方圆百里的土司与酉长。再三感谢真主上帝的保佑封赏,感谢毛主席他老人家赐予我们上山下乡的天时良机。感谢黑林大队淳朴善良的老乡对漳州知青的接纳呵护!
一日,有位外公社知青来访,没什么好东西招待难友,盐缸里一块腌咸山猪肉炒米粉已吃完。我对他说:“清华,北贡床铺底下炸药箱里有本禁书你找出来看看。”清华眼睛一亮,忙问:“什么禁书?”“不清楚。封面都撕掉了,听北贡讲是修正主义头子赫鲁晓夫的老爸写的,叫着……,叫《猎人日记》吧!我呢!到山那边转转,看看你这回有没有吃福,我听草药仙讲,今日初八是刀砧日,是猎渔的好时日。”在一丘山梯田里惊飞起一对野鸡,我急忙举枪开火,两只野鸡同时中弹掉下来。公的两斤半左右,母的一斤半上下。我扯了条鸡屎藤将野鸡爪捆起来挂吊在鸟枪管上。清华啊!你今天算是太有口福了,咱们今晚来个:野鸡煮糯米,赢过那土豆烧牛肉的共产主义。返回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我心花怒放,感觉良好。我今天就是那个民间传说的百步穿杨,一箭射两雁的神箭手。嘴里吹着口哨反复哼着《平原游击队》鬼子进村那段电影配乐。亦发兴高采烈又唱起歌来:“日落西山红霞飞……歌声飞到北京去,毛主席听了真欢喜,夸咱们歌儿唱得好,夸咱们枪法数第一。”
我的第六根神经线接上福建前线广播电台的发射天线,不停地胡言乱语起来。不知怎么想起我小时候听爷爷讲的一段革命家史:
传说我们这一支派姓张的老祖宗原来是个张弓射箭的猎户,直到唐朝才出了个武艺高强的张将军,张将军尚武爱文,平日里与文人骚客交往甚多,尤其是和杜甫关系密切。有一回张将军射杀到一头鹿,特意派家丁送一腿鹿肉给杜甫,杜甫当时虽然名气很大,天下谁人不识君,却是个贫困户,常常是囊中羞涩,米缸见底。几时吃过一口鹿肉?杜甫见鹿心喜,触发灵感,诗兴大发。提笔写了一首诗回赠给张将军。常言道:秀才人情一张纸。张将军却视同得到宝刀快马一般高兴,命人将诗装裱悬挂于将军府会客厅上,时常吟诵。
我迈着轻松步伐,沾沾自喜,老子身上还保留着老祖宗尚武善射的血气烙印。
“好呀,今日谁先说出杜甫的“前出塞”本公司有奖。”张经理将话题一转向大家发问,尾牙客个个面面相觑,嘀咕一阵无人应答。少许靠墙角一桌有个人站起来,口中念念有词:“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大家注目一看,原来是那个中等身材衣冠整齐、有超常记忆力,知识广博、业务技术拔尖、外号“王子”的技术员马杰。
“多喝几瓶墨水,素质跟咱们就是不同。”
“我是一时没有想起来,不然豆腐诗小时候咱也会背几首。”那位扛大包的北阿仔不服气地说。“你懂个屁,杜甫的诗到了你的嘴巴里就说成是豆腐丝,罚酒三杯。”有位工友反讥他。
“喂,喂,喂,别吵,别闹,打山猪的话题是不是先讲到这里为止?”张经理用协商的口气,询问大家。
马杰率先接过话题:我们正听得来劲,以前只知道你是个老板,是个被马克思共产党批判得狗血喷头的资本家,时至今日才知道你曾经是个知青、神枪手。还是个口头文学家,你讲古的水平胜过漳州府埕那几个讲古专业户,请再讲下去,我们大家都爱听。
“不敢,不敢,顶多算是个半路出家。”张经理举着酒杯说,“好好好,来来来,劝君更进一杯酒,且听我下回分解。
夏去秋来,枫林如火,桐叶飘落,野草枯黄,多事之秋,怪事不少也。生产队几头黄牛不知道被什么猛兽咬死吃去大半,有两头神秘失踪。陈金贤把那两个管牛的叫来问:“你们看的牛是怎么丢的?”两个管牛讲了半天也讲不出子丑寅卯来,气得金贤发脾气:“再把牛管丢了,扣你们的工分、口粮”。吓得那全身衣裳都是补丁的两个牛总管提心吊胆,每天上山看牛都把柴刀插在背后,两眼睁得大大的,不敢打盹。有人猜说是那种神秘的华南虎重现江湖。有人说,看那脚印不像老虎,像是豹子。有个割茅草的樵夫说得确确实实,某日某地亲眼见到北邪(当地将北方狼叫做北邪)在围攻一头黄牛牯。此事汇报到大队去,那位工作组长老王判断:这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一定要把偷牛的阶级敌人揪出来。要防止地富反坏右分子乘机煽风点火搞反革命破坏活动……
小山村人畜开始惶恐不安起来,太阳下山后收工回来谁都不愿意走在人群后头,说什么:赶快赶快走,不然北邪会给人揪肠头;赶快赶快溜,不然北邪会挖人的目珠。到了夜晚黑灯瞎火许多人都不敢单独出门,若是有家孩子哭闹不停,大人只要说:你再哭等会儿北邪听了就会把你咬去吃点心。孩子马上不敢哭出声音来。一种不祥神秘惊慌的气氛笼罩着山村。一天晚上北贡悄悄地说他在冥茫之中感觉到有一场血光之灾将要发生。知青们都笑他胡言乱语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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