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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清著／梁艳读

酒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请客吃饭时似乎从来离不开它，所以自古就有“无酒不成席”一说，而且，人们后来也把“宴席”，即请客或聚餐时的整桌菜肴与酒水等统称为“酒席”。《三国演义》第七十五回中，神医华佗在给关云长“刮骨疗毒”时，关羽“令设酒席相待”，即关羽令手下置备菜肴与酒水款待另一位蜀汉官员马良，并在手术的过程中与之下棋。

唐代诗人白居易的《重阳席上赋白菊》是一首巧于借景的佳作，全诗是：“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还似今朝歌酒席，白头翁入少年场。”诗人当时年华已老，在一众青年才俊的宴席上颇显另类，故而他才会在诗中写到满园黄菊中几株醒目的白菊。而与这种景致相呼应的，是满头华发的自己也不小心置身在了一群朝气蓬勃的青年之中。

诗中的“歌酒席”指的是有美食、佳酿，以及助兴之歌舞的席面；另外，在唐宋及以前的文学作品中，“酒席”还可指宴饮时所用的几案、坐垫等设施，如宋代词人周邦彦《荔枝香近》中的“夜来寒侵酒席，露微泫”即意谓因秋凉雾重，故而用于宴饮的几案、座位等陈设上面，已经能够看到露水了。

＊文会图（局部）宋赵佶

到后来，“酒席”一词才逐渐被用来表示宴饮中的菜肴与酒水等。

“酒”这个字由“氵”和“酉”构成，左边的“氵”表示字的意思与水有关；右边的“酉”在甲骨文里写成“”，形似酿酒的器皿，因此，右半部分兼具表义与表音的功能。虽然甲骨文里也有与“酒”对应的字形“”，但据先秦文献记载以及后人考证，“酉”字最初同样也可被用来表示“酒”这种酿造而成的液体。例如马王堆汉墓中出土的帛书里，就有“县钟而长饮酉”这样的字样；此外，像毛公鼎等若干青铜器上的铭文中，也有用“酉”表示“酒”的例子。

＊铜鸮卣商

美酒、佳酿，显然是珍贵之物，所以，酒最初属于祭祀活动中的“宠儿”，是供神灵、祖先享用的物品。比如《周礼·天官冢宰第一》中，就提到过“酒政、酒人”这样的职位，他们的职责就包括负责祭祀仪式中与酒水有关的事务。后来，“酒”才“飞入寻常百姓家”，成为世人也可以享用的美味。

李白虽然有“诗仙”的美誉，但毕竟还是肉身凡胎，杜甫说他“斗酒诗百篇”，不过是通过夸张的修辞手法表现出的一种豪迈气概而已；又如《三国演义》中“温酒斩华雄”的关羽，也仅仅是一个经过了艺术加工的文学形象罢了。但是，由此亦可见，酒与文人、武将的缘分可都不浅。

＊太白醉酒图清苏六朋

寒冬腊月，万物凋零，户外活动的不便却也给白居易这样的达观文人带来了“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乐趣。诗句中的“醅”指的是未经过滤的酒，按照现代人的观念，这大概属于制作工艺比较粗糙、价格也比较亲民的低档酒。就像贫病交加的杜甫在《客至》诗中所感叹的：“盘餐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一来由于街市遥远，二来主要还是因为生活拮据，所以诗人只能用简单的饭菜和几壶浊酒招待友人。

跟“醅”最初的含义相近的字还有“醪糟”的“醪”，这个字在《说文解字》中被解释成：“汁滓酒也。”也就是汁和渣滓混合的酒，即未经过滤的浊酒。由宋元之际历史学家胡三省注释的《资治通鉴·晋纪四十》中，在“赐浩御缥醪十觚”这句话的注文里，就有“醅酒曰醪”这样的说法。这句话说的是北魏君主赏赐大臣崔浩一种名为“缥醪”的御制酒三十升。

＊春社醉翁图明唐寅

不过，“醅”和“醪”后来也都可以表示一般意义上的“酒”。陆游诗中有“花发云房醅瓮香”“醅瓮香浮花露熟”和“床头醅瓮香”等句，其中的“醅瓮”指的就是用于酿酒的坛子一类的器皿。

在古代，同样表示“酒”的还有一个“醴”字，这个字最初的含义是甜酒。根据《说文解字》中“酒一宿孰也”这种解释，可以推测这种酒酿制的时间很短，因此酒精度数比较低，大致类似有甜味的江米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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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一清，毕业于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现为教育部语言文字应用研究所研究员，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央视《中国汉字听写大会》文化嘉宾，《百家讲坛》“解码汉字”系列主讲人，《汉语桥·全球外国人汉语大会》评委，浙江卫视《汉字风云会》《中华好故事》等热播文化节目嘉宾及评委。其主要研究领域为语言教学与测试，是教育部、国家语委颁布的语言文字规范《汉字应用水平等级及测试大纲》的主要研制者和起草人，教育部组织编写的九年义务教育《语文》教科书主要编写人员。

梁艳，中央电视台品牌播音员、播音指导。曾主持《新闻三十分》栏目，现主持《新闻直播间》栏目。中央电视台《中国汉字听写大会》节目主考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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