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鞍子老村链接(1~5):天涯明月村前雪静水云心马鞍子老井疏桐似旧人远村何处寻鞍马每个人梦里都有一个小山村
雨又下起来了。
小满芒种以来,崂山的天气有了江南的味道。隔不几天就来一场雨,有时大些,有时小些,有时零零星星的,毛毛雨,比如当下。
走一座足够深的大山,寻访一个荒圮多年的老村落,这样的天气,我以为,是再好不过的了。
就去了趟马鞍子。
静。就是想往中的那般静,不,应该是比想往中静得更幽更清也更生动一些。一条曲曲弯弯逶迤而上的盘山路,把喧哗的世界抛在山外,把人引到东海崂的高杳静谧之处。
于风水素来没有什么研究,却觉得马鞍子应该是处风水宝地。呶:村后有“靠”,是巍峨岿然的崂顶;村前有“照”,是翡翠一样澄碧的东风水库。上天也是有偏心的哦,把捂在口袋里的一块糖,悄悄给了这个叫马鞍子的小村——是觉得他从莽莽山海漫漫岁月一路走来,披星戴月,跋山涉水,鞍马未歇,太过于劳顿了,太过于辛苦了,所以给他一些甜,是这样么?
水库的大名叫“东风”。是的,这一泓天上来的静水,是当得起这个名字的,“东风”,每一滴水里都毓着东风,每一缕风里,也都浸润着生命之水的气息,清澈,恬淡,宁静而又灵动。
眼下,库里的水还不到盛时,小满,不,顶多是小半满,水平面离雨季丰沛时直落了很大一截。水落而石出,对岸的崖壁以丰水期水线为界,自上而下呈现了截然分明的颜色。水线以下,是一层一层的纹理,就像老树的年轮,默默记载了一泓水岁岁年年的枯沛涸盈。
静水云心,静水流深,这一泓静水,却沉降了一向高且远形而上的云心,将自己的行程停在了马鞍子;而沧海,就在一道石坝之外的咫尺。不知朝朝暮暮的潮汐,会不会,让一坝之隔的静水,偶尔生出对沧海、天涯,对暌违多年的远方的想往?这,也许只有水自己知道。听说世界上的每一滴水都是有记忆的,那么,每一滴水,也应该能够想起当年照进自己梦里的远方的模样。
跟水一样,马鞍子的静不需要过渡,却也并不突兀。就如雨落山中风行水上,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这里的静,无须刻意,也不必用力。
村前屋后,山坡上,站在雨里,一棵一棵的树是安静的。他们的静气是天生的,不是孜孜学习、幡然醒悟的结果。
正是杏子肥的时候。一树一树的杏子,各有各的模样,各有各的脸色。那一株,杏子缀满了枝头,淡黄的,隐隐有些青白,个头不大;那一株,脸红得厉害,喝了二两烧酒一般,酒量不大,却又豪爽,不醉才怪呢;还有一株,脸上长满了芝麻雀斑一样的点点,咦,大概是无人修刈捉虫照理,生病了吧?
树枝上杏子安静地熟着,树下少有人走的小路上,长满荒草的天井、墙头,也有一些杏子,熟透了,没人摘,落在地上,慢慢烂去,然后归于尘,回到土中。听到山雉的叫声,还有喜鹊、白头翁,它们怎么不来吃杏子?想摘一颗来吃,想想又算了,虽说村里人家早已迁出山外,荒村圮壁的,可这树毕竟不是野生的。看看就很好,秀色可餐,可不要太贪啊。
枣树安静地开了花,馨黄,温婉,小米粒一样。他们都是佛系。也都是老来红。每一株枣树都听到造化在叮咛:要耐得住心,沉得住气,时光尚早,来日方长,急什么呢。
樱桃早已熟过了。绚烂锦簇的花团,短暂的晶莹的樱实之红,从舌尖到心灵的甜蜜,樱桃在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就经历了这一切,这些对于其他的树,通常是需要三五个月甚至大半年的时间来完成的。而一棵银杏,要走过一段从花到果的生命旅程,往往要等一个孩子成为祖父之后。这是一种多么有定力多么沉得住气的树呵。这便是造化。他就乐意这样安排,而看起来,每一棵树,每一种树,对于造化随心所欲的安排,也都平静或者乐意接受。
于是,一年一年,经冬历春,樱桃平静而快乐地开花,结果,红,甜蜜,然后复归沉寂的葱茏,风风火火,从不瞻前顾后,左右为难,畏首畏尾,三思而行——这些都是专属聪明的人类的,与樱桃无关,与大地上每一株草每一棵树也都无关。
梧桐安静地淋着雨——有人非要纠正一下,说梧桐其实学名是泡桐,那随他怎么叫吧,我就管这树叫梧桐。梧桐是很乡关的一种树,在小时的农村,村里的每一条巷子、每一个院落,菜园里,篱笆墙边,哪里哪里都有梧桐树的。四、五月间,桐花慢慢开了。桐花没开之前像个小布袋,紫色的,布袋里盛满了粉扑扑、甜丝丝的香气。开了就是个小喇叭。温煦的暾光里,小布袋悄悄打开,让一个个朴素的小村,溢满了敦厚而慷慨的香气。想起那时,我和小伙伴会捡起落在地上的桐花,放手心里揉一揉,小布袋儿收口,打个结,然后一捏,啪,这是有香味的声音。
雨下得渐渐大起来。荒村野巷,草蔓芃生,爬山虎覆满了圮落的院墙。顺着山势,小巷高高低低,石阶平平仄仄,雨点儿打在阔大的梧桐树叶上,铿然有声。没有鸡鸣,没有狗吠,没有孩童的笑闹,也没有炊烟、老牛和旱烟袋呛人的辣味儿,我好像走进了一部无声的影片之中。只不过,这部老电影尽管无声,却不是黑白的。彩虹未见,色彩就在断壁残垣之间:雨水打湿了赤红的“关公脸”、淡黄的麦黄杏,浸濡着黧黑的朽烂门窗格子和灰白的石墙、石阶,也将坍塌屋顶上残留的红瓦洗得干干净净。
金银花,花香清清渺渺的,不经意觉到,很好闻的。一望,就在一堵圮墙上,芃芃的藤蔓,青青的叶子,花朵自然是黄白二色,“金”、“银”么。其实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忍冬花。觉得这俩名字,一个写形,一个写意,挺有意思的。
在幽静的小巷慢慢地走,走到一处院落,门是敞开的,其实哪里还有门,只剩了残破的门楼,进了院子,天井是旅葵旅谷的世界,只是此时不是秋天,不然,会有蟋蟀、草蜢,也许还会有山雉和野兔出没其中。这时多的是蚊子,我的走动扰起了它们,黑蒙蒙的,围上来。
近端午了,想起小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会到野地里采些艾草回来,晒干了,可以拿来灸灸疖疮痈癣什么的,还可以熏蚊子。夏夜里,一截静静燃着的艾草绳,一个流传久远的传说故事,常常陪着我和我的兄弟们恬然入梦。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在山外,有多少个像马鞍子这样的小村子,悄然隐进了时光里呢?或者,有一些还在,只是已很难再辨出原先的面目了。因为拦坝蓄水,马鞍子的人家迁出了大山,这爿老村便无人理会,这却也让其先前的模样得以留存。事物总是要两面看的,有时我们并不一定看的准,但要相信造化的眼力,也相信时光的判断。
都说草木无情,说起来,有情的还属草木,看,人都走了,鸡狗猫鸭也随着走了,一年年,一岁岁,春去春回,风里雨里,一霎霎儿也不离这荒废的宅院、圮寂的老村的,却还是这些无声无语的草草木木们。而且心气儿并没有因为村子的沉寂而灰下去、馁下去,该生芽了生芽,该开花了开花,该结果子了,一个节气也不会耽误的。这是草木的抱一,它们的定力和坚持,也给了一个荒圮老村沉下心气静静守望的理由。
一口老井,半盘老磨。来过几次,每次都要去看看它们。是的,树高千尺不忘根,一口井,就是一个村庄的根啊。远方总是在召唤,而家乡总是默不作声;天涯以万斛沧海与游子觥筹,而村子只是默默地照看着一口井。等到归来时候,已然老大的少年会端起一碗清凌凌的井水,将浑浊的乡音濯出原本的样子,那碗,彼时我们管它叫海碗。
老磨已断为两块,半截沉入泥土,雨后丛生的草遮蔽了它。我蹲下来,扒拉开荒草,向这盘老磨致意。他就像一个被岁月磨掉了牙齿的老人,石棱归于混沌。想当年,每个村子里都有这样一些石磨的,还有老碾和碓。一个个农家日子,无论丰歉,无论蹇涩还是殷实,总是围着这样的一盘磨来打转的。谷子,黍,高粱,地瓜干,苞米,我可以想见,这盘磨曾经咀嚼过多少种谷物的味道,也可以想见,那些曾经推着它一步步转走的人,品咂过多少浮生的滋味。
雨还在下着,在老村里慢慢地走,不知不觉半天过去了。出了巷口,在村后的马鞍石下,我小伫了一会儿。一块象形的大石,一个荒圮的老村,一些沉默的草木,一爿静谧的山水,相携相伴,在这天地的一隅,这是造化的安排,这是浮生的际遇,这是光阴的驿栈。
雨声清寂,一滴一滴,深入到人的心里。草木,山峰,云,水库石坝那边的海,汪洋中的小岛,都在雨里静默着。村后的崂顶,渐渐隐没在雾里了,半山的松林青翠凝碧,水面上起了缥缈的烟岚。何须寻仙,这便是仙境了。
想起一位师友讲过关于马鞍子的传说。说是有个修仙的人,在山后峰崖的石洞里,面壁多年,终于快要修炼成功了。却还有一个玄机。他每天天不亮就在洞口守候,一看有上山打柴的人来,就问,“天亮了么”?如果来人说,“亮了”,那么,最后一个得道升仙的要件就满足了。可是,他守候了不知有多少年,问了不知有多少人,却始终无人应他一句“亮了”,所以,那个将要修炼成功的人,就一直还在那儿守候,等着那一句不知什么时候会来的“亮了”。
这真让人感慨:一个人的修行之路,原来不仅仅是自己的事儿,最终还要靠着别人的一句话来渡。人啊,再怎么放开了想,怪力乱神,鬼狐仙道的,终然是跳不出浮世的窠臼。
不像动画片里的那个哪吒,不能靠自己完成自渡,摆渡人只能唯他,呵呵,不似成仙,倒像成奴,这种升仙得道的规则设定,是不是有些霸王条款的味道。按照如是之“游戏规则‘,修成的道和仙,不由让人打个问号,即便得了升了,难道一定就是正果?
倘非得若是,这样的道,不修也罢;如此之仙,不升也罢。还不如下得山来,跟吾等凡俗之人,一起掷得浮生半日,于这雨里雾里的马鞍子老村呢。人间自有胜境,心里住着神仙,何必汲汲化外执执他求。
如此漫漫想着,看这山中的雨,却是下得愈发清泠寂静了……
劳山十二景:
劳山十二景之龙潭喷雨
崂山十二景之云洞蟠松
劳山十二景之狮岭横云
崂山白云洞*殉道死国者,舍身化白云魂魄归山海
劳山太平宫逢雨
石老人三十六首:石老人*十万莲花一念开(36~31)鲸落?潮生(石老人36-30)石老人*老来百事烟轻(36-29)袖里八千风浪,眉头一万韶阳(石老人36~28)随遇,烟波老透自清明石老人(36~27)石老人
蛰雷正起,伫望东风(36-26)大雪一杯天下暖
石老人三十六首(36-25)酌一杯霜,一杯雪,一杯晴——石老人三十六首(36-24)所遇鳞鳞观海客,可是从前——石老人三十六首(36-23)把盏与星沽,万事区区——石老人三十六首(36-22)不改暾心三昧火,照彻平凉一一石老人三十六首(36-21)古渡潮催石人老,霞飞霞敛袖中天(36-20)风吹秋水冷,海上又飞霞(31-19)原道君心如静水,不起微澜(36-18)秋水长天有味,朝朝甘美如芹(36-17)秋归否?忽闻岛上风如酒(37-16)不知君腹里,多少大江声(36-15)袖里云飞天水阔,鳞鳞莫辨鱼龙(36-14)长举天心一樽月,春波看罢看秋波(36-13)新凉还似去年秋(36-12)营营掷得不思量,且与东君共举觞(36-11)梗颈但相迎,莫乞休宁(36-10)由来所识非沧浪,海在风云脚下平(36-9)沧海眉间天地阔,小舟无虑浮沉(36-8)衮衮浮光霓影里,谁识沙金(36-7)恁多趋鹜烟津者,几个清风岭上人(36-6)意何如?弱水三千酒一壶(36-5)八万里愁长入海,朝朝更作怒潮回(36-4)潮起何由,潮落何由。烟波老、不问春秋(36-3)一箭云裁,万丈霞开,雪浪高光入我怀(36-2)天下路,人间几日无风雨(36-1)
九水十八章:
九水?初夏/九水十八章(25)
驼峰烟云*九水十八章(24)
碧水泠泠弹古调,漱玉人肠
九水十八章(23)
春山雨后泉先觉
九水十八章(22)
四月山中春正好
九水十八章(21)
我乐河东,鱼乐潭中
九水十八章(20)
水心原道是云心I九水十八章(十九)
原道君心柔似缕,岁寒始见铮铮骨
九水十八章(十八)
渺渺翩翩,素羽云端,栖落寒巅心始安
九水十八章(十七)
一涧寒林半山雪,雨声之外又泉声——九水十八章(十六)
寒林寥落无人迹,一涧清筝自在流——九水十八章(十五)北九水一字歌——九水十八章(十四)人生快意如流水,万里秋吞万古愁——九水十八章(十三)扶杖依然旧山水,青云已是白云心——九水十八章(十二)无尽水风君自取,忘机得意一溪鱼——九水十八章(十一)观瀑归来三百日,犹闻如虎雪涛声——九水十八章(之十)蝉声云影涧中天,竹蔚林深洗耳泉——九水十八章(之九)枣花青似碧,应识老来红——九水十八章(之八)竹蔚风清溪石白,山鱼怎不脱凡胎——九水十八章(之七)荒篱高卧负暄猫——九水十八章(之六)所嗟尘心千嶂外,无风不似水心宁——九水十八章(之五)琴心九曲却无弦,石上溅溅,林下潺潺——九水十八章(之四)山叟心中弗沧海,止观九水一亭鱼——九水十八章(之三)九水心如铁,执执向山外——九水十八章(之二)一山风,一山雨,无人听——九水十八章(之一)劳山:
崂山赋念念崂山
五月劳山道中
走,大王,巡山去!
谒太清宫老子像
驼背涧的夏天*小村落静时光
人间么味药能解水云痴
春去否?否。犹在劳山
立夏*雨后山村
青山襟袖里原是白云家
东台古槐③老树上的青春北九水
碧水泠泠弹古调,漱玉人肠
北九水*春山雨后泉先觉
春山里*雨后崂顶谷雨春来春去问人无?
春之咏
山中又发万千枝
四月山中春正好
九水行意
山人
苍林鸣个鸟,石上一泓泉
忆下葛
是问叨你,问叨我,问叨他?
左木兰,右樱桃想往北九水水心原道是云心在崂山,春风这一路
走巨峰春风这一路
崂山的樱桃花又开了登瀛梨雪
梨花今又雪,人世正清明山人
云中磨日月,山水乃吾师北九水之春
我乐河东,鱼乐潭中。啭莺鸟,涧水叮咚有约山中走雪,无言林下听风冷却壶中云水意,青山原似古人心一杖一壶林壑里,任他雪暮霜晨望春风,也望崂山的雪石老人
蛰雷正起,伫望东风犟酒瓶,真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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